白日夢

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什麼，讀書心得的產量真的很少哈哈。不過，在這段期間重讀了《一九八四》，並寫了篇文章參加比賽......可惜名落孫山！不過沒關係，雖然這篇文章不登大雅之堂，但登登自己的部落格總是可以的！以往在部落格發表的文章總是隨意發揮，這回這篇算是很有架構的了，不知會不會反而淪於八股，總之就將就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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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年以後

－《一九八四》讀後感

壹、前言

喬治‧歐威爾在1948年完成這本名為《一九八四》的書，僅僅只是把年代的末兩位數調換過來，卻象徵著對未來最鋒利的預言。當然1984年已經過去很久了，但這本書直至今日，還是無時無刻提醒讀者必須保持對掌權者的敏感度，書中最經典的一句話「老大哥在看著你」也讓許多人耳熟能詳，相信讀完本書之後，能夠令讀者對「老大哥」這個詞的極權象徵意涵有更深的了解。

我們生活在承平時代，享受著自由、民主的豐美果實，彷彿寡頭政治和極權主義離我們早已在遙不可及的距離之外；但事實上，《一九八四》並非一本無端臆測的小說，政府監控、打擊言論自由等等極權主義的魅影至今仍然存在相當多的政治現象中。日前，中國大陸民航局致函多家美國航空公司，要求其遵循一個中國原則，禁止這些民間航空公司在相關的網頁及文宣中把臺、港、澳列為國家；而白宮回應則稱中共將其政治觀點強加於美國，係屬「歐威爾式謬論」（Orwellian nonsense）[1]。由此可見，雖然歐威爾想像中的1984年過去了，但《一九八四》一書非但沒有因為預言落空而遭世人屏棄，反而更加成為各國引以為戒的準則；《一九八四》，遂成一本歷久彌新的世界經典文學。

歲月如梭，時序來到2018年，距離1984年更是34年過去了，本篇讀後感取名為<三十四年以後>，謹期待讀者們以新時代的雙眼看《一九八四》，能更有一番明辨歷史、展望未來的風情。

貳、三十四年以前：回到《一九八四》

　　本書主角溫斯頓‧史密斯是大洋國英社黨的外黨黨員。筆者將全書架構分為三個主軸：「反黨思想萌芽期」、「反黨行動期」、「思想改造期」，以下將據以概述。

一、反黨思想萌芽期

（一）生活背景

　　在《一九八四》的世界觀，各國已被整併為大洋國、歐亞國及東亞國；大洋國英社黨採行「寡頭集產主義」，在極權統治下，黨利用電屏來監控黨員，「即使是非常低聲的悄悄話，電屏都收得到，而且只要溫斯頓待在這塊金屬牌的『視線範圍』內，他的一切動作和一切聲音都會被看到、聽到」（George Orwell，民101，頁17）。電屏是「老大哥在看著你」的實踐，只要黨想要，他們隨時都能看到我們的生活。在《一九八四》裡，思想本身就是最嚴重的犯罪行為（思想罪），因此，本書的背景是充滿監控、高壓、一黨崇拜以及隨時須保持政治正確的環境。

　　溫斯頓的工作是「修改歷史」。黨把過去的報刊和需要修改的指示傳送下來，溫斯的工作便是把錯誤的歷史修正成正確的歷史。也許我們會覺得，歷史就是既定的過去，怎麼能夠去篡改歷史呢？其實這牽涉到黨的意識型態，稱之為「雙重思考」。重點不是過去發生了什麼，而是當權者有權力把過去改變成現在所需要的樣子，不斷用新的真相覆蓋人民的記憶。

（二）反黨思想的濫觴

　　在黨的愚民政策下，即使監控得很嚴謹，溫斯頓還是決定用自己的方式表達自己對黨的質疑－在家中電屏看不到的死角偷偷寫日記。他在日記裡記錄下了他認為能夠打倒黨的方法：「如果我們還有希望，應該就在無產階級身上……他們有能力可以打倒黨所能動員的人力」（George Orwell，民101，頁87）。因此，筆者認為本書的第一部分除了建構《一九八四》的生活背景外，兼述溫斯頓透過自己負責「改造歷史」的工作，深深了解黨的矛盾與謊言，進而產生反黨的思想。

二、反黨行動期：正式加入兄弟會？

　　因緣際會，溫斯頓受到內黨黨員歐布萊恩的引薦，宣誓加入兄弟會（地下反黨組織）。而為了協助新成員洞悉英社黨編織的漫天巨謊，歐布萊恩給了溫斯頓一本兄弟會首領葛斯登所撰的《寡頭集產政治主義的理論與實踐》。

　　筆者認為這本《寡頭集產政治主義的理論與實踐》的內容（George Orwell，民101，頁211-245），恰是《一九八四》最重要的部分；它有系統地闡述黨控制人民的手段，以及黨的三大教條「戰爭即和平」、「自由即奴役」、「無知即力量」在政治上如何實踐。

（一）戰爭即和平

　　世界上所有的國家到了1984年已合併為三個大國，然而戰爭卻從未停歇。這是為了讓人民保持對戰爭的激情，一方面喚起愛國的腎上腺素，一方面把生產過剩的物資丟到戰爭的熔爐裡銷毀－當人民的生活漸漸寬裕起來，政府就不可能有效地控制人民；而當國家處於戰爭狀態時，政府就有藉口加強對人民的管制、限縮人民的福利、減少人民的物資，一旦最大化地壓縮人民反黨的思想及資源，國內政治自然處於和平狀態。筆者想起美國已故的眾議院議長Thomas Phillip "Tip" O'Neill Jr.曾說過一句經典的話：”All politics is local”，我們以為戰爭、外交行為是國際事務，但其實所有的國際政治都是地方政治的延伸，《一九八四》裡的三大國之所以永遠保持戰爭狀態，也都只是為了強化當權者在國內地位的正當性。

（二）自由即奴役[2]

　　黨的目的是永久掌權，因此到了1984年，不若過去的極權政體，現在的「老大哥」並非個人英雄主義，而是一黨崇拜；老大哥只是一個虛擬的形象人物，他可以對著好幾代人發表演說，也可以帶領全國打好幾百年的戰爭。為了達到永久統治的目的，黨監控人民的生活、洗腦人民的思想，只要讓所有人跟黨融為一體，那麼黨就獲得長生不死的權力。雖然使用的是奴役人民的手段，但卻能獲得永久掌權的自由，所以「自由即奴役」，這看似是完全相反的概念，但對極權政治來說，恰是唇齒相依的事。

（三）無知即力量

　　到了1984年，社會階級制度分為四個層級（詳圖2）；以前的極權統治，頂多只能要求人們把黑說成白；但現在的黨則奉行「雙重思考」，要求人民必須要有認為「黑就是白」的能力，只要黨說它是什麼，人民就必須發自內心認為它是什麼。由於消息完全被封鎖，黨又有篡改報章和文獻的權力，因而造就了人民的無知。愚民政策是將「無知就是力量」發揮得淋漓盡致的絕佳工具。

　　讀這本《寡頭集產政治主義的理論與實踐》，讓溫斯頓更有系統地了解黨的目的和控制人民的手段。正當溫斯頓準備好以兄弟會一員的身分開始反黨行動時，驟然風雲變色，原來一切早在開始前便已結束了。

三、思想改造期

　　直到溫斯頓被捕，才發現原來歐布萊恩偽裝成兄弟會成員引誘他上鉤，事實上，根本沒有兄弟會，也沒有葛斯登，這些反黨的組織恰恰好就是黨捏造出來的，溫斯頓只是眾多咬餌的人之一。

　　與一般的極權主義不同，《一九八四》裡的極權，不只是要處決異議份子，而是要徹底改造異議份子。異議份子被捕後遭到處決，將會受到更多反對者冠上英勇犧牲者的光環，進而引發更多反黨的行動。因此英社黨並不這麼做，黨逮捕溫斯頓之後使用各種方式痛打他，逼他承認各種他不曾犯過的罪行；電擊他，讓他的心智在折磨之下認同黨的教條；用科技儀器衝擊他的大腦，讓他的既存記憶變成一片空白，重塑他的認知。最後黨處決他時，他已經不是英雄式的壯烈犧牲，而是一個萬念俱灰的人在彈指間被黨灰飛煙滅。這就是真正的極權主義。

參、如虛而實：《一九八四》真實存在的魅影

　　《一九八四》也許只是小說，但它不只是一個虛構的故事，而是揭示了真實的世界。虛實之間，如夢似幻，這本書的情節在過去、現在及未來都仍持續發生著，以下筆者將分析《一九八四》在現實上的應用。

一、永無止盡的戰爭

　　前章所述的「戰爭即和平」指出永無止境的戰爭，是維持自身權力的基石。雖然美國並非《一九八四》裡所講的集產主義，但它也曉得充分利用戰

爭的好處。2009年歐巴馬上台後，就積極提倡「重返亞洲」政策[3]，舉凡東海與南海的衝突、中韓及中日的離島邊境衝突、兩韓議題等等，都是美國在亞洲的介入點，因此，美國並不希望亞洲天下太平。以近日的新聞而言，南北韓在今（107）年4月27日「文金會」後，兩韓關係升溫，和平出現一線曙光；但原訂於5月16日舉行的兩韓高層會談，卻又因為美國與南韓的軍演而被北韓視為挑釁行動而取消[4]。因此筆者認為，以「世界警察」自詡的美國其實恰好並非以世界和平為己任，利用衝突，甚至製造衝突，這才是符合美國國家利益的作法。《一九八四》裡的國家間那些不必打但卻永遠打不完的仗，直到今日仍在繼續上演著。

二、《一九八四》在中國的預演

　　時間還不到1984年，中國就已經在實踐歐威爾筆下的情節了。自「三反」伊始，「大鳴大放」、「文化大革命」等，這些反右、批鬥、戴帽、抄家、下獄、勞改、告密的行為，都不禁讓人聯想到《一九八四》的恐怖統治。以下筆者將逐一探討中國如何讓這本書在真實世界上映。

（一）最親密的告密者

　　自三反[5]以降，中國開啟了對反動者、自由思想、資產階級的無情圍剿；楊絳在《洗澡》一書中寫到，在三反之下，外有群眾和領導等著批鬥你，內有家人和至親等著監督你；那些做思想工作的領導們，先去說服家人把你過往的醜事都公諸於世，接著在大庭廣眾之下公開批判，於是家人幾乎成了最親密的告密者。而在《一九八四》裡也有這種情形：「某個偷聽的小鬼……無意間聽到他們父母對黨以外的人寄予同情，就把父母出賣給思想警察了」（George Orwell，民101，頁40）。告密者往往都在身旁，黨將家庭關係重新定義為社會控制所需的手段，已致使人人自危。

（二）測不準的政治風向：引蛇出洞

　　1957年，中共確定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整風運動指示，邀請各民主黨派協助整風（章詒和，民93，頁350、436），從此開啟「大鳴大放」的時代。中國國內各民主黨派的知識分子誤以為這是毛澤東要吹響民主政治的號角，紛紛爭相發表對共產黨的歧見。舉例而言，章伯鈞提出「政治設計院[6]」、羅隆基的「平反委員會[7]」，以及儲安平的「黨天下[8]」。然而，殊不知這些民主人士只是掉進毛澤東引蛇出洞的陷阱中，毛澤東認為「他們越猖狂，對於我們越有利[9]」、「讓牛鬼蛇神都出來鬧一鬧」（章詒和，民93，頁101-102）。整風運動轉變為反右運動，這些出來鳴放的知識分子陸續受到嚴厲的批鬥、反省、降職、抄家等悲慘命運，最後章、羅二人病逝，儲安平更是「失蹤」迄今。到了1980年代，當年被劃右批鬥的知識份子逐漸獲得平反，但章、羅、儲三人卻仍在不獲改正的右派五人中的其中三人[10]，可見黨對他們的深惡痛絕。

　　另外，《海瑞罷官》事件是「十年浩劫」文化大革命的先聲。1958年毛澤東為了改善黨內欺上瞞下的風氣，指示宣傳明朝清官海瑞敢於諫諍的精神，身為明史專家的吳晗便興沖沖地將其改編為京劇《海瑞罷官》。但殊不知政治風向旋即轉舵，鼓勵進諫的《海瑞罷官》從剛正不阿的精神變為共產黨的頭號敵人，而吳晗也開始一連串遭受批鬥及凌虐的命運，最後不明原因死於非命、妻子袁震受迫害致死、女兒吳小彥被捕入獄後跳樓自殺（岳南，民100，頁233-259）。

　　筆者認為，這些大鳴大放、鼓勵諫諍就跟《一九八四》裡英社黨利用「兄弟會」來誘出反黨份子一樣，都是「引蛇出洞」的伎倆；共產黨實質上不允許大鳴大放、不允許對黨的任何諫言，就如同英社黨也不容許兄弟會存在一樣，中國這些知識分子的命運，彷彿是千千萬萬個溫斯頓。

肆、結語：今日的《一九八四》

　　在過去，極權體制透過秘密警察以及各種嚴厲的刑罰制度奴役人民，而隨著時代的進步，極權體制雖然已經遠去，但當今由於科技發展，隱私權不彰及各式監控系統的推陳出新，卻反而令人無所遁逃，「科技」可以說是現代「老大哥」的復活。

　　《一九八四》裡，其實科技就已經佔了很重要的地位，「電屏」就像政府隨時安插在你身旁的雙眼，「老大哥在看著你」並非誇大其辭。這類科技監控的概念，不禁令筆者想起了日本推理小說家伊坂幸太郎在《Golden Slumbers－宅配男與披頭四搖籃曲》一書中提到政府在街上到處設立「可以完全保存半徑數十公尺至一百公尺內所有聲音與影像」的「保安盒」（伊坂幸太郎，民98，頁432）。然而，「電屏」和「保安盒」已然走出小說，邁入我們的現實生活。中國建置了「天網」系統，可即時辨識路上的車輛特徵、行人特徵，其AI人臉識別鏡頭可連接每秒可以比對全國人口資料30億次的「天網」資料庫。雖然美其名是為了有效打擊犯罪，但它同時也用以監控異議人士[11]。無獨有偶，在我國臺北市預計要設置一萬兩千六百盞具有車牌辨識及人臉辨識功能的「智慧路燈」，然而遭到大量質疑侵犯隱私、違反人權後緊急取消人臉辨識系統的建置[12]。

　　喬治‧歐威爾在1922年至1927年擔任英國在緬甸的殖民警察，看到種種殖民者對犯人粗暴殘酷的對待，讓他對極權主義產生認識[13]，由於這段經驗，埋下了他著筆這本《一九八四》的動機。如今，距離1984年已是34年過去了，然而在今天，政治力量與科技力量結合，老大哥藉著各式監控網絡系統的建置，又重新在現代社會還魂。筆者謹以本篇<三十四年以後>向歐威爾致敬，也懷抱著一顆戒慎恐懼的心向世人殷切提醒：「老大哥在看著你」。

伍、參考文獻

一、徐立妍（譯）（民101）。一九八四（原作者：George Orwell）。臺北市：遠流。

二、邱素慧、張靖之（譯）（民98）。一九八四（原作者：George Orwell）。新北市：INK印刻文學。

三、楊絳（民104）。洗澡（初版）。臺北市：時報文化。

四、章詒和（民93）。往事並不如煙（初版）。臺北市：時報文化。

五、岳南（民100）。南渡北歸‧傷別離（初版）。臺北市：時報文化。

六、李彥樺（譯）（民98）。Golden Slumbers－宅配男與披頭四搖籃曲（原作者：伊坂幸太郎）。臺北市：獨步文化。

七、洪銘德（民104）。美國重返亞洲政策之研究。全球政治評論，51，147-165。

八、張加(民107年5月7日)。陸施壓美民航 白宮強烈反對。聯合報，A1版。

九、大陸中心／綜合外電報導（民107年5月22日）。中國天網將設近6億監視器　網友：像住動物園。蘋果即時新聞。取自https://tw.appledaily.com/new/realtime

十、鍾泓良（民107年6月4日）。智慧路燈人臉辨識 罵聲中喊停。自由時報。取自http://www.ltn.com.tw/

十一、楊之瑜（民107年5月16日）。「把我們逼到角落」，北韓臨時中止兩韓會談、更揚言取消「川金會」【The News Lens關鍵評論】。取自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95758

十二、未獲改正的右派【維基百科】。取自

https://zh.wikipedia.org/wiki/%E6%9C%AA%E8%8E%B7%E6%94%B9%E6%AD%A3%E7%9A%84%E5%8F%B3%E6%B4%BE